自战事起,公府大房便没有同今日这般团圆美满过。
从前不是阿骧无音讯,便是阿骁在山海关,后来二人皆回了来,却是一个染了头疾、一个目不能视。
阿骧恢复记忆之事众人虽不知,姑且认为他自川蜀回来头疾无碍,阿骁眼疾已愈,如莺又为公府添了一对嫡长孙,老太君四世同堂,亦是含笑。
如莺与祁世骁隔着桌案举杯互敬。
祁世骧仿似回到那年白马寺中,德平在他身旁聒噪,如莺与大哥在他对面恩爱。
不过今日父亲兴致高,战乱年月,像他们公府这般举家团圆之喜,甚是珍贵,他将那些心事抛诸脑后,亦与父亲多饮了几杯。
酒尽席散之时,祁世骧与祁世骁一道进了祁世骧的屋子。
二人只换了外袍和玉冠。
祁世骧道:“这般换了便好,当日那巫医将大哥身上的鱼形玉佩挂我脖子上,我一觉醒来,亦不知那是何物。”
骁道:“是莺莺母亲所赠之物。”
骧道:“我后来知晓了。那玉佩已还给大嫂。”
祁世骁道:“阿骧,多谢你。”
他点点头,将他送出自己院子。
祁世骁回到自己院中,见廊下灯烛雪亮,到了房门边,便听到里边传来她的絮语与婴孩咯咯笑声。
他长久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。
他推门而入,橙黄暖光蕴着如花美眷与咿呀幼儿。
他道:“莺莺。”
如莺从孩子床边的锦杌上起身,眼眶微红,飞身朝他奔了过去,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中。
乳母婢女皆退了下去。
他抚着她如缎润泽的乌发,亲她鬓角道:对不住。我没陪在你身边。
她摇摇头,想到产子时的艰辛与痛楚,对远在川蜀的他的担忧,心酸涌上,哭了出来。
他搂着她正要安慰,那小床里的一对双生子忽得不见了母亲,变得没人理会,便扯着嗓子哇哇,大哭起来,将如莺那点心酸和啜泣都盖了去。
夫妻二人忙朝小床边走去,一人臂弯中一个,将一对孩子抱在手中哄。
祁世骁初为人父,抱着软趴趴儿子有些提心吊胆,恐磕碰着这软软的一团。经过如莺几番指点,才抱正了位。
二人还不及叙离别情,便被这一对兄弟牵走了全部精力。
祁世骁唤了乳母进来,一一询问双生子吃喝睡之事,又问了一些百日后的养育之事,问着问着,乳母便也回答不出来了。
如莺听得好笑,道:“状元郎,待你得空了,寻个妇幼一科的老大夫问问吧,这些事乳母怎能一一作答。”
祁世骁亦觉自己恐是有些心急,遂放过了乳母。
乳母见那两个孩子同父母玩了许久,恐是生出困意,道:“世子、少夫人,小公子们都困了,奴婢这便抱他们下去。”
如莺点头,看着两个乳母将自己儿子抱去隔壁睡觉。方才那些委屈、担忧、离别愁绪被一打岔,便也通通不见了。
她替他叫了水,仆妇将水兑得冷热正好,她拿了巾帕,亲自替他擦洗。
她只在他背上擦了两下,他便转过身,将她一把抱进浴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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